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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感伤


  玳瑁带着重重心事回去了,她没有办法去占卜李东华的前途,更没有办法先知先觉,因为他们毕竟是夫妻,占卜也好,预知也罢,最忌讳的就是给亲近的人算,当然,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李东华的前世可能是仙人,他就更没有办法去算了。

  她也曾上过战场,她也曾浴血奋战,她也曾在战争中失去最重要的人,看着生灵泯灭,她亦有慈悲之心,如今她时隔多年,过了这么久的太平日子,几乎就要忘记那些前尘往事了,可是此时玳瑁突然想起来了,李东华是自己的丈夫,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她又如何忍心看着他也消失在血海中呢?她有些后悔没有多说一些,可命运安排他们走到这一步。如果他能安全的回来,玳瑁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之后的日子,似乎过的慢了许多,在村里的孩子都痊愈之后,章琰带回了老婆孩子,家里少了盼盼,让章氏消沉了几日,玳瑁忧心的很,果然,她的预感没有错,章氏的身体一天天的衰败下去,玳瑁只能把丹药当普通的去痛片来给章氏吃,但只能延缓,却终究拖不住衰老一天一天的延续下去。

  玳瑁现在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照顾章氏的事情上,日常饮食起居,事必躬亲。

  今天的天气有些热,玳瑁拿出空间里的茶,还有香蕉、切好的芒果和菠萝。今天准备的都是老字号的点心,有桂花糕、沙琪玛、绿豆凉糕、豌豆黄,这都是章氏爱吃的。

  章氏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玳瑁就坐在桌子对面的躺椅,看着章氏,章氏今天穿了一身香云纱的对襟褂子,手里拿着团扇,笑着看玳瑁,说道,

  “格格,你年纪也不小了,就听了王爷的话吧!我看那贝勒爷也是不错的,家境殷实,长的也不错,难得的是对小姐好,还是留学回来的,你和他有的聊。”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玳瑁不过十六七岁,正是大好年华,家世显赫,见识广博,父母都安康,可以说是她此生最悠闲快活的时光了。无忧无虑,那个时候,也是章氏最快活的时候,

  玳瑁笑着说,“行,我都听嬷嬷的,我会好好的想想的。”玳瑁今天的装扮也不一般,直筒的白色绣绿色花边的旗袍。其实,满族人尚白,日常白色很受喜欢的,玳瑁还原当年的装束,梳了一条大辫子。带着一对儿珍珠耳坠子。

  “哎呀,我的格格终于长大了,小时候还是那么小的一个雪团子一般的娃娃,真是漂亮啊!谁都比不上我的格格,小时候就懂事,跟个小大人似的,那么聪明,那么伶俐,还有大机遇,有了那么大的本事,格格之信我,嬷嬷啊,心里都知道你对我的好。”章氏仿佛就陷入对玳瑁小时候的回忆当中,玳瑁也就陪着。

  说着说着,她就睡着了。玳瑁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她重生之后,一直忙着修炼,见人的时候,也很是安静,按照普通孩子的进度,学说话、走路,不过等大一些,她就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学习西洋知识。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嬷嬷都跟着的。

  玳瑁一伸手,将空间的照片拿出来,整整两个箱子,清末事情的照片也有不少,玳瑁借着照片,倒是想起了不少。眼看中午了,玳瑁又进了厨房,找材料给章氏做蒸碗,这是王府的常菜。玳瑁不喜欢,所以很久没吃了,可是这几天,章氏突然想了起来。

  院子外有人要进来,玳瑁看了看火,出去开门,她进来前就给章氏的周围设置了结界,所以章氏是听不见的,睡的正好呢!玳瑁开门,就看到刘玉挽着篮子,让刘玉进来,刘玉看到章氏在睡觉,小声的问玳瑁,

  “今天怎么样?”

  “想起了在王府的事情,今天我是格格。”最近经常身份转换,换衣服,章家的其他人也都知道。

  刘玉跟着玳瑁进了厨房,将篮子里的菜拿出来,还有一块豆腐,说道,“这是我让人去镇子上换的豆腐,菜园子和自留地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家里的猪和鸡有我和你二舅妈呢!”

  “你们也忙,双胞胎就够你们忙活了,没事,等嬷嬷睡了,我就能把活儿都干完。”地里的活一般玳瑁也就是偶尔去忙活,除非太忙了,否则玳瑁都会去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章氏的身体不好,糊涂的厉害,玳瑁实在分身乏术了。

  刘玉的心情也不好,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是有章氏在,她总觉得自己还年轻,如今章氏的情况,让她看了难受,感觉物伤其类吧!也觉得身体不好起来。玳瑁自然听出了她的心声,将一个药瓶子拿出来,说道,

  “这是延年益寿的丹药,有两粒,你和二舅妈一人一粒。”

  刘玉连忙退回来,说道,“你给婆婆留着吧!我们还没事,身体硬朗着呢!你看村里和我们差不多的人,谁有我和你二舅妈身体好啊!这些年又是阿胶,又是蜂王浆的,吃了那么多的补品,自然不同的。”

  玳瑁叹了一口气,说道,“嬷嬷现在的情况,就是任何丹药,都没用了,这些丹药本来我就是给嬷嬷准备的,真到了时候,这丹药就是再逆天,也换不回人命啊!”

  刘玉拿着瓶子,掉了眼泪,说道,“要是当年你舅舅们能吃到多好。这么多年,日子再好,我也是孤单,不如当年和他早早的去了。我就是舍不得孩子们。我要是在,这烈士遗孤的分量还重一点,如今,他们都大了,我也想开了,恨不得早点去了。他肯定等着我呢!”

  是啊!章氏的两个儿子还没有投胎,早先夭折的女儿倒是轮回投胎去了。但是玳瑁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刘玉和张大妞,说了,她们真的可能没了活下去的动力,人若是没了这股精神气,衰败的很快。反倒成了玳瑁的罪过了。

  送走了刘玉,没多久章明又来了,是赶着村里的马车来的,车上放了一个大麻袋,鼓鼓的,应该是西瓜,他们村里也种了西瓜,每家都能分到一个。玳瑁这里显然很多,但是章明送来的,自然也是过了明路,别人匀出来的,看到玳瑁今天的装束,章明心情也不是很好,问道,

  “奶奶今天咋样了?”

  “挺好的,就是有些糊涂。不过……这棺材也打出来了。”玳瑁说道,

  章明听了这话,点点头,眼里已经有了泪光,将西瓜背到厨房,又想去看看章氏,不过看到章氏睡了,还是走了,临走前给玳瑁一封信,玳瑁收了。

  忙活完了晚饭,玳瑁和章氏开心的吃了,章氏吃了很多,玳瑁也不忍心拦着,等吃了饭,就扶着章氏在院子里转圈,消食。等章氏睡了,玳瑁一个人,点上蜡烛,今天晚上停电,这也是常事,电力供应不足。玳瑁看着蜡烛,回想起了和章氏的点点滴滴,她们在一起风风雨雨几十年,这么多年,多亏了章氏陪着,她对章氏非常的依赖,因为不管做什么,在哪里,她都知道,有个奶娘在等着她,她伤心难过了,她孤独无助的时候,都是有章氏在一边开解,章氏是她在这个世间最大的牵绊,失去了章氏,她又将何去何从?可能,她也会找一个山清水秀的灵气丰盈之地修行。

  玳瑁哭了,哭了很久,猛然看到书桌上的信,玳瑁这才打开来,是李东华的信,他说了很多,关心他的生活,承认自己的错误,说自己小题大做。还说,当玳瑁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他已经死了,要玳瑁找个好男人嫁了,他说,

  “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就是你答应嫁给我的那天,最幸福的那天,就是我们成为夫妇的那天,你的美,你的才情,你的与众不同,让我如痴如狂,但是当我看到那个大烟袋锅子,我突然发现,你也不是那么完美的,我甚至开始想着,你也会和我的前妻一般。我害怕你离开,害怕我看到的你,感知的你,不是我心中的那个你。当你和我提出离婚,我心情又沉重,又忐忑,而我知道你那么坚决想离开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你终究是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如此的影响我到如此的地步。而今我更是万分的后悔和你冷战,若是没有我的自卑和不自信,我们又能过多少幸福的日子啊!浪费了这么多的时光在置气上,我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刀。如今生离死别,我的心很痛,很痛,到死都没能和你和好,我的心如刀割一般,真的悔死了。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知情识趣的人,找到一个了解你,懂你的人。而我害你成了寡妇,希望你不要怪我。玳瑁,我爱你,到我死的那一刻,我都爱你,爱的如痴如狂,但是,我却希望你能完全忘记我。祝你幸福,我的爱,玳瑁!”最后的落款是李东华。

  玳瑁本来最近就很是心软,此刻看到这封信,心里就更是难过了。拈法诀感知一下,发现李东华没有死,如此,倒是放心了一些。李东华对于今生的玳瑁,终究是不同的,她也曾幻想着和他白头偕老,也曾想和他生儿育女,他的冷漠让玳瑁很伤心,很失望,但是此时他的理由,倒是真诚,倒是真的可以原谅和理解了。而且她能感知到李东华还活着,就说明,自己送给他的吊坠,他是带着的。

  第二天,章氏又想起了民国时候的事情,紧张兮兮的念叨着玳瑁,别去管那些妖魔鬼怪,免得人祸上身,今天张大妞来,她就不认识了。对玳瑁说道,

  “肯定是来求你收鬼降妖的,算了,咱们别管了。”

  章氏的话,被张大妞听见,就更加确定,玳瑁的亲娘是个会法术的人了。这还是第一次得到证实。玳瑁嘴里答应着,打发张大妞离开。等晚上章明和章芳过来说棺材的事情的时候,章氏就跑了出来,

  “格格,可不能跟着他们掺和啊!打仗太可怕了,你虽然读过军校,也不能去,你终究是个女人,说出去也不好听。”

  “好,我不去,我就在家里陪着你。”玳瑁安抚着,

  章氏回头瞪章明,说道,“你快走,快走吧!我家格格不去抗联,不去。”

  玳瑁只能将两个人送走,章明临走前说道,“这棺材怎么打啊?咱们村里的木匠不会这个。”

  玳瑁将人送走,一边对章明说道,“我晚上过去,我会打。”

  章芳还想看章氏,说道,“奶奶她糊涂成这样,这可怎么办?我想多留一会儿!”

  章芳是章家最受章氏照顾的,她也是难得的孝顺人,玳瑁对她也很好,见她如此,反倒不忍心,说道,“你别多说话,若是嬷嬷说什么了,你答应就行了。”

  “行,你放心,我都知道。”

  章芳留下来,玳瑁就忙着照顾章氏,陪着她说话,家里喂鸡喂猪,喂两狗一猫的事情,就交给章芳了。

  等晚上,章氏睡着了,玳瑁给章氏的房间下了一个结界,不但可以感知里面的情况,也能保护章氏不被厉害的野仙妖灵近身。虽然玳瑁的结界威力巨大,但不表示没有东西能破,只是里面被保护人和物还不足以让他们冒险。但是玳瑁最近给章氏吃了许多的仙丹妙药,甚至有修炼之人才用的固本培元丹,那是从惠宝楼买来的,一般的修行者根本没有这个机缘,或者没有那么多的好东西能买的起。这个时候的章氏,对于他们来说,可就等于固本培元丹了,因为这丹药对章氏根本没有用,她的身体根本没有消化。

  玳瑁来到了章明家,院子里挂着电灯,旁边还有准备好的蜡烛和马镫,这是担心今天晚上又停电。玳瑁看到这棺材用的板子都准备好了,工作台也搭好了。工具都放在一边,不过这些东西太过简陋了,玳瑁自己带了工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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