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人有三千面
四人在二层好一番等候，第五人将将登塔，是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身后负一长包裹，只见她朝几人拱手作辑道：“小女子流仙子，久仰几位大名。”
莫五陵接道：“可是广陵的那位琴仙？”
流仙子自谦道：“那都是江湖上各位前辈的抬爱，故有此一称，实在是谬赞了。”
莫五陵：“哪里哪里，姑娘过谦了。”
胡花子粗声接道：“琴仙大名，我胡花子也是听说过的，听说是世外高人的关门弟子，以琴杀人，步步玄机。”
流仙子：“小女子的师父隐姓埋名已久，江湖上知之甚少，便传言成了世外高人。她老人家不过是有门绝活儿罢了，况且小女子手中的琴不是用来杀人的。”
凌无极接道：“想来姑娘家性子大多温顺，打打杀杀的，与你们确实不符。”
流仙子轻笑道：“凌道长说的极是，我这琴，代语。”
莫五陵疑道：“代语？”
凌无衣淡然道：“将琴代语兮，聊表衷肠。”
流仙子讶异地看了凌无衣一眼，佩服道：“小道姑大才。”
凌无衣：“曾有幸一观，碰巧记了下来，算不得大才。”
流仙子一笑置之，又道：“有道是知音难求，不知这位小道姑如何称呼？”
凌无衣：“流姑娘不妨坐下来说话。”
莫五陵：“是啊，这么多位置，流姑娘愿意坐哪里，就坐哪里。”
流仙子：“如此，小女子就不客气了。”
言罢，她坐到了凌无衣身旁，似乎是对凌无衣颇有好感。
凌无衣这才道：“流姑娘称呼我为无衣便可。”
流仙子：“那无衣也不要再叫什么流姑娘，唤我一声仙子。你若是觉得仙子不妥，配不上我这个人，倒也可以称一声仙儿。”
凌无衣显然对她风趣的言谈抱有好感，依言轻声道：“仙子。”
闻言，流仙子轻笑出声，打趣道：“我这名字倒是占了光，尤其是遇上无衣你这种善良的人。”
莫五陵坏笑地叫开：“仙子，仙子，仙子…………”
流仙子脸色微怔，突地掩面娇笑起来，说道：“传言果真误人，莫少主哪里是三寸不烂之舌，明明是抹了蜜的。”
莫五陵爽朗一笑。
几人说笑言欢间，第六人登上塔来，突听得女子银铃般的娇笑声，脚步顿了片刻。
引路小厮出声道：“林公子，二层已到。”
那厢来人是个白面书生，闻言有礼地道完谢，朝众人走了过来，拱手道：“在下林子玉，见过几位大侠。”
胡花子憨厚道：“你们读书人就不要弄那一套了，有缘相聚，大家就都是兄弟，哈哈哈哈。”
林子玉附和一笑，落座。
流仙子主动搭话道：“我听公子口音颇觉熟悉，敢问林公子家住何方？”
林子玉置之罔闻，旁若无人地坐在原地，竟好似没听到一般，半分反应都不给。
凌无极猜测道：“林兄耳疾？”
林子玉答道：“子玉并无耳疾，虽不能耳通八方，但道长说话子玉还是听得到的。”
凌无极：“那………”
林子玉打断他，又道：“子玉知道长要说什么，只是子玉向来对抛头露面的女子无甚好感，还望道长见谅。”
莫五陵皱眉道：“林兄这话就严重了，江湖儿女大多出门在外，游历四方，增长见识所闻，何来抛头露面一说？”
林子玉回道：“此言差矣，所谓女子，出嫁后自当以夫为纲，相夫教子。未出阁则应深居闺中，熟读《女戒》，工于女红。若真要出门，便以面纱示人，否则让路上行人都看了去，同烟花之所的风尘女子又有何区别。”
言罢，只见莫五陵惊诧地张着口，缓缓地给他鼓起了掌，佩服道：“林兄高见。”
凌无极微一皱眉，正待开口，却见莫五陵随手抓起桌上放着的荔枝递给了林子玉，殷勤道：“林兄说了这么多，想必口渴了吧，不妨吃个荔枝解解渴。”
林子玉犹豫道：“不得主人家允许，擅动………”
“林兄。”莫五陵打断他，说道：“不才在下，正是玄机门的少主，这万里诗云塔的半个主人。所以这荔枝，还望林兄莫要推辞。”
林子玉一惊，连忙接过荔枝，恭敬道：“原来是玄机门的少主，子玉谢过少主盛情。”
莫五陵笑眯眯道：“好说，好说。”
观看了半天的流仙子突地冷哼一声，不爽之色溢于言表。
林子玉只当看不见，剥开荔枝品尝了起来，赞道：“如此新鲜，想必花了不少心思方才运来。”
莫五陵：“舟车劳顿五日运来，期间以冰块保鲜，确实费力了些。不过于我玄机门来说，便算不得什么，林兄喜欢，只管享用。”
那厢流仙子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林子玉嗤笑一声，摇头叹息道：“风尘女子大多粗鄙不堪，子玉又何必与其一般见识。”
大抵这话重了些，一直作观望状态的胡花子忍不住接话道：“我虎家堡也有不少女子，个个都是能打的好手，说话虽不如大家闺秀好听些，可也说不上是粗鄙。林兄若再用这幅腔调说话，我胡花子第一个生气！”
不等林子玉接话，凌无极笑着接道：“这万里诗云塔要扔出去条狗，还是轻而易举的。”
流仙子朝哑口无言的林子玉得意一笑。
林子玉不堪受辱，反唇相讥道：“这位道长好生不着调，竟是连为人的修养都没有，真是可悲。”
一直置身事外的凌无衣突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容，轻声回道：“连自己有无为人修养都不自知，与无修养之人，林公子不觉得前者更可悲吗？正如跳梁小丑，终究上不得台面。”
凌无极微微错愕地看向凌无衣，这大抵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说出如此重的话。
一连被几人轮番说道，林子玉憋红一张脸，羞恼道：“我林子玉可是当今圣上钦点的探花，你们又凭什么说我无知？！”
凌无衣不轻不重地回道：“长安名花繁多，既是探花，又何必来此自讨无趣。”
她此话是故意曲解“探花”，将林子玉诽谤成寻花问柳之人。探花，探花，自当寻花而探。
林子玉不是说最厌恶抛头露面的风尘女子吗？如此他自己就成了与风尘女子同流合污之人。
凌无极忍俊不禁地笑道：“不错，想来这‘探花’封给凌公子，可谓是………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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