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贾母的告诫

　　此时，只见一个丫鬟来道，“夫人，老太太那里传饭了。”

　　王夫人忙拭去眼中的泪水，携着贾瑜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到达一条南北宽夹道，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室，这院门上也有四五个才总角的小厮，都垂手侍立，贾瑜心道，这该是王熙凤的屋子。

　　王夫人与贾瑜又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贾母西院的后院了。

　　于是进入后房门，已有多人在此伺候，见王夫人来了，方安设桌椅，贾珠之妻李氏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

　　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正面榻上独坐，应是贾母，两旁各有四张椅子，贾瑜的老子贾政正坐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由于王夫人与李纨，熙凤等媳妇并不会在这里用餐，所以只有王夫人坐在下首，而李凤二人立于案旁布让，傍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

　　坐在右首第一的那名女子不过十二三岁，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坐在左首第二的那名女子大概十岁左右，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

　　坐在右首第二的那个女童身量未足，形容尚小。

　　这三人钗环裙袄，皆是一样的妆饰，她们告了坐方才上来，贾瑜心中知晓这三人分别是迎春，探春，惜春。

　　贾瑜坐于王夫人身旁，其实他大可不必在此用饭，只需过来问候一下贾母便可，只不过方才听他老子贾政的意思是好像要给家里这位老祖宗说叨一下自己，因才王夫人让他在此一起用了。

　　众人开始用膳，外间伺候之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都不闻，寂然饭毕，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

　　贾瑜知这是漱口的茶，并未曾咽下，吐在了痰盂中。

　　盥手毕，又有丫鬟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

　　贾母便说：“你们去罢，让我们自在说话儿。”王夫人听了忙起身，叮咛了贾瑜几句，方引李凤二人去了。

　　“政儿，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老太婆这里用膳来了？”面有福相的银发老母对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小儿子了解非常。

　　“母亲，我今天来此是想告诉您一件喜事的！”贾政捋了捋自己的美须，笑道。

　　“喜事？该不会是你那黛玉侄女明日便到的消息吧？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贾母嚯嚯一乐。

　　“老祖宗，并非如此，而是我贾家又有一位可造之才了！”贾政看了一眼端坐在炕上，一点也无往日顽皮模样的贾瑜，心里越发满意。

　　贾母顺着贾政的目光向贾瑜看了过去，只见贾瑜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也不跟众姐妹打闹。

　　“怪事！难道是开窍了？”贾母心头疑惑，因对贾瑜问道：“瑜哥儿，你可是有了进取之心？”

　　贾瑜急忙起身，纳头便拜，他对贾母磕了几个响头以后，恭敬道：“回老祖宗的话，瑜虽驽钝，却也愿效仿先祖，让我贾家重登国公之爵！”他的声音虽稚嫩，不过话语却很坚定。

　　迎春三姊妹小嘴微张，目泛异彩地瞧着这个以往调皮捣蛋的堂哥或是堂弟，感觉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果真是变得不同了呢！记得上一次还是你先珠大哥对我说要光耀我贾家从前的光彩，只可惜那孩子的命不好啊！你既然有此之志，老祖宗也必不会吝啬于你，只是还要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老祖宗！”贾母尽管白发如霜，却十分精明，她目含深意地盯了一眼依然跪拜着的贾瑜。

　　贾瑜心道一声，肉戏来了！这位史老太君可不是自己的亲娘，儿孙辈里她所衷爱的只有自己二哥贾宝玉一人，其他的整日伺候着她的那些媳妇，小姐，丫鬟们都只不过被她当做了玩伴，即便贾瑜与贾宝玉同为荣国府的嫡少爷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点从原著中的贾琏便可看出。

　　“瑜儿！老祖宗对你说话你没听见吗？快回话！”贾政见自家小儿子一直愣在那里，不由呵斥一声。

　　贾瑜心中一惊，回过神来便看见那位贾府地位最尊荣的老太太面上已经隐现不愉之色，他慌忙向自解释一句：“父亲，孩儿方才一时跑了神。”又赔罪道：“老祖宗，还望您老人家勿要怪罪！老祖宗有什么问题就请问吧，孙儿一定会坦言相告，绝不隐瞒！”

　　“呵呵，老祖宗是何等人物？心胸最是宽容不过了，又怎么会怪罪瑜少爷你这个嫡孙儿呢！”一名长得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有几点雀斑的女子呵呵笑道。

　　贾瑜看向这名女子，目光中有几许感激。

　　这女子年约十七八岁，穿着半新的藕合色绫袄，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水绿裙子，就伺候在贾母的身边，她向贾瑜直打眼色，见贾瑜一直看着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贾瑜知道穿着水绿裙的女子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贾母平日里倚她为左膀右臂，甚为信任，因此她在贾府的丫头中有很高的地位。

　　不过鸳鸯虽是贾母身边的红人，但她自重自爱，从不以此自傲，仗势欺人，因此深得贾府上下各色人等的好感和尊重。

　　听见鸳鸯的话之后，贾母即便知道那只是开脱之语，微微阴沉的脸色也慢慢缓和了下来，她向贾瑜沉声问道：“你日后若功成名就该如何待我贾家？”

　　“孙儿本就是贾家之人，自然会以家族利益为重！”贾瑜不假思索道。

　　“那你又会如何对待我这个老太婆，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孝顺我，老太婆以后说的话在你身上还管不管用？”贾母还算满意地轻嗯一声，然后面容又变得十分严肃地盯着贾瑜，问道。

　　贾瑜可不敢让贾母说自己不孝顺，否则在这个封建礼教的社会，自己这一辈子就算全毁了！何况贾母代表着的可是贾府与史家！他面现惊惶地回答道：“老祖宗快别这么说！您这样让孙儿在贾府如何立足，就算出了贾府也无人会可怜孙儿的！不管孙儿日后会到何种程度，您老封君的话在孙儿面前比圣旨都管用！”

　　听完贾瑜的回答以后，贾母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嗯！这才有个孙儿的样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到你荣耀显赫时又该待你兄长宝玉如何？”说完此话之后，贾母便深深地注视着贾瑜微微闪烁的眼睛。

　　良久，才听贾瑜张口郑重说道：“老祖宗，孙儿不敢诓骗老祖宗您，日后孙儿是绝不愿意看到贾家被二哥败光的！二哥喜欢高乐，孙儿便保他一世富贵与顺心，可若他做出有损我贾家之事，孙儿绝不手软！”

　　头发银白，面泛红光的贾母一听这话顿时指着贾瑜气得浑身颤抖，瞪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

　　贾政心中一惊，急忙抢先呵斥一声：“放肆！你这个逆子，怎么跟老祖宗说话呢！”他用目光着急地示意贾瑜改一改方才的话。

　　“贾政！你住嘴！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啊！竟然翅膀都没有长硬就敢忤逆我这个老太婆了！来人！把贾瑜给我押到祠堂中面壁思过！”贾母勃然大怒地说道。

　　“你是幼，宝玉是长，即便同为嫡子你也应该事事听从宝玉的吩咐！你明白吗！”

　　贾瑜早已将这样的结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根本不是长幼的问题，单看贾母的小儿子贾政住在荣国府的荣禧堂便能知晓，而是因为贾母眼里只有一个衔玉而生的宝玉，贾瑜刚才的话可以说直接触到了她的逆鳞！

　　“老祖宗！孙儿觉得自己应当先以贾家为重，您认为呢？”

　　贾瑜低声说完这句话以后便默然地跟着两名健妇去往宁国府的宗祠。

　　贾政轻叹一声，两个都是他的儿子，他也不知该如何劝导，大丫鬟鸳鸯与迎春三姊妹则眼睛微红地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贾瑜的贴身丫头金钏早已抹着眼泪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家少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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