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佳丽1
“阿柔，你开门，我们好好聊聊。”萧望尘在门外喊了半天，却没有听见屋内半点动静，心里也有些慌了神。
这个傻姑娘，不会又做了什么傻事吧。
思及此，萧望尘也不再顾虑着礼制，直接就踹了门，破门而入。
而顾锦书只是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见萧望尘进来了，也不说话，只是将苍白的脸转了过去，背对着他。
“阿柔。”萧望尘还是心疼了，轻轻地唤着她。
他也想顾锦书如同平日里一样，喊一声便活蹦乱跳地跑过来。而他，只看见顾锦书一滴又一滴仓皇的泪淌湿了脸庞。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顾锦书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声音里尽是沙哑，“那为何你萧望尘偏偏要不一样些，拿一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来据我于千里之外?”
“阿柔，”萧望尘想了想措辞，“我是个刀口舔血的人，不适合成家的。你跟着我，太委屈了。”
顾锦书冷笑了一声，答道：“你拒绝我，是怕我委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把我推开，才是真正的让我委屈了?”
“对不起啊，阿柔。”萧望尘还想和从前一样揉顾锦书柔软的头发，可是如今他知道在她心目中自己不是兄长，便把手停在半空中，不欲再给她一些亲昵的错觉。
“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才让你不愿意娶我?”顾锦书狼狈地问道，“我总觉得我终究与别人不同些的，因为我的家族给了我荣耀。但是我不要什么权势啊名望啊，我只要嫁给你啊萧望尘。”
“我是你的兄长。”
“不，你不是的啊！”顾锦书突然从床上坐起来，“那时候你刚来顾府，我就很欢喜，这样好看又儒雅的男子，我是一定要嫁给他的。别人问我是不是家中多了位阿兄，我总是会同他们讲，不是兄长，是萧太傅家的小公子养在我们家罢了。”
萧望尘听了难免心里泛酸，他自然是知道顾锦书的情意有如何殷切。
“阿柔，不管你怎么样想，我终究是把你当妹妹看待的，从无半点男女之情。从前我是你的兄长，以后亦是，我会同阿兄一样爱护你。”
“是了，你对我没有半点男女之情。”顾锦书痴痴地看着萧望尘那张让人沉沦的脸，“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都错想了你对我的情意，以至于现在成了执念。”
“傻丫头，年纪轻轻，说什么执念不执念的。你没有见过其他的好儿郎，才会惦念着自己的兄长。”萧望尘试图想要把气氛弄得不这么剑拔弩张。
“你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吗？我遇到了你，就已经完了，因为在我心目中其他男子根本没有半点可取之处。我为何不嫁给殿下做太子妃，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来日母仪天下?还不是，心有所属，从此名利皆是虚妄。”
“那，你也只当我同样心有所属，可以给予你任何东西，但就是给予不了你这份执手相伴的共枕缘吧。”
终究是要让她受伤的，不如今日将话都说清楚了再去大漠，也好过一直有这样一个心结。
顾锦书突然抬起了头，看着萧望尘的眼睛，就这样盯了半晌，问道：“你是让我当你心有所属，还是你真的已经有心上人了?”
萧望尘想了想，还是打算和她说实话：“是真的，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有了心爱的姑娘，我这一生，绝不能负她。”
“绝不能……负她……”顾锦书呢喃道，“她是怎样一个女子，值得你如此牵肠挂肚?”
顾锦书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女子了，大家闺秀所要求的琴棋书画她都擅长，家世也显赫，有着长安难得的门楣。
为何，他心里的女子，不是她?
“阿柔，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不重要。”萧望尘突然想起了冉猊香，心头有一阵暖意，“不管她是雍容天下，还是沦落烟花，我都不会割舍她，再也不会。”
顾锦书显然是挫败了，只是凄怆地靠在软垫上，说道：“原来是这样，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你有心上人了呢。”
“阿柔，你乖，不要哭。等我从漠北回来，再带你出去玩。”
顾锦书对他所说的似乎都充耳不闻，只是问萧望尘道：“为什么我在你生命中出现这么早，和你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八年，最终还是会败给别的女子?”
因为，她出现得比你还要早啊。在那段最纯真的岁月里，她就像光，填满了宇宙洪荒。
“阿柔，感情之事强求不得。”萧望尘安慰顾锦书，“阿兄向你保证，等我从漠北回来，一定会替你寻个如意郎君。”
不经意间他都改了称呼，称自己是兄长，时时刻刻与自己保持泾渭分明的态度。只为告诉自己，他只是她的阿兄，是不可能做她丈夫的人。
终究是倦了，顾锦书点点头，答道：“好，我等你回来。”
就像每一次出征前，她都会对他说一声“等你回来”，是兄长还是良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啊。
只是，心又不经意抽了一下，疼得自己清醒又自矜。
萧望尘走后，顾锦书终于叫来了虞缨。
“阿虞。”
虞缨见顾锦书终于同她说话了，以为是萧望尘安慰好了顾锦书，一时喜不自禁。
“郡主，婢子在这儿呢。”虞缨回答道。
“我好像已经知道萧望尘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了。”
“啊?”虞缨一时反应不过来顾锦书话中的含义。
顾锦书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那个舞伎。那日我见她从府中离开之时手上多了个镯子，是吐谷浑上好的碧玉。我那时候没有在意，如今突然想起来，萧望尘回京的路上，经过了吐谷浑。原来，是他送的啊……”
“您的意思是说，骠骑将军和冉娘子……”虞缨说到这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是了，一定是她。”顾锦书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道，“那日他从漠北回来，回府后第一个找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个舞伎。如今想来，我那时候真是大意，任由萧望尘寻了个狐媚子回府。”
“那郡主打算怎么办？那个冉娘子是个舞伎，怎么比得上郡主您呢。定是将军一时想岔了，才会被那女子吸引了。”
顾锦书冷笑：“我原先竟把她当做自家姐妹，事事回护她，没想到她竟然……她怎么不能好好想想，她这样的女子，不仅对萧望尘无裨益，还会误了他的前程。”
“是啊，将军这就要出征了，万不可被这女子迷了心智。”
顾锦书拭干了眼角的泪花，对虞缨吩咐道：“替我打盆水擦脸，我现在没有空伤心，我还有大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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