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九章 祖山之上 叩首求法
此言一出，空桑浑身一颤，他下意识的抓住征老板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哀求之色：
“老板，你真的有办法！”
“我……我什么代价都可以付，我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哪怕……哪怕是，让我重新听你的吩咐，都可以！”
征老板轻轻一叹：“傻小子。”
“自始至终，我都没生过你的气。”
“诚然，对于你的人生，我原本有着一些规划。这些规划，和天女翡，和乘黄，都有所不同。”
“但是……你能脱离我们，走出自己的选择，那是最好的。”
“至于复活之法，我没有具体的方法。”
“但是，你有。”
说着，征老板指向了空桑：“不过我要先说明，起死回生，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将死人复活。”
“首先，你一定会被收走相当的代价，这是第一点。”
“其次，就如同邓海，亦或者是龚鑫一样，他们某种情况下，都是突破了人类寿命的极限。”
“只不过，一个变成了刀魂一样的存在，苟延残喘。”
“一个，则是利用仵作的绝学，给自己不断更换全身所有的器官和血肉。”
“前者需要相当的毅力，后者需要深厚的知识。”
“我说的，就是这种。”
空桑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茫然。
他当然知道，要复活赵悦呈，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就算是自己愿意付出代价，安魂咒也根本做不到让死者复活。
当初，肖琳从旱魃变成人，用安魂咒也不过只是短短几天光阴而已。
“具体的方法，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也不知道。”
“这是只有你，走阴十部最为核心的打更人，自己才能领悟出来的。”
“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说着，征老板看向胡文俊：“你可以将空桑传送到祖山之处。”
“至于你们其他人，可以先在成都等候。”
“空桑此去，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你们可以先帮助青羊宫、大慈寺他们，稳定好川军士兵们的魂魄。”
“不说化解他们身上的戾气，但是，最起码不能再让他们的情况严重下去。”
“我想这几日，应该也会有人，陆陆续续来到这里，希望可以见到……分别已久的亲人。”
“有你们在，应该也能更好的控制局面。”
空桑点点头，众人自然也没有意见。
旋即，空桑吃力的将赵悦呈的身体背在身上：“大姐，让我去祖山吧。”
胡文俊却道：“你伤势不轻，先疗伤。”
空桑执拗的摇了摇头：“不！先让大呈子复活才行！”
胡文俊轻轻一叹，也不再多劝什么。
虽然，她自己的身体也还没有复原，但还是施展出了奇门遁甲之法。
顷刻间，一道八卦圆盘出现在脚下。
空桑带着赵悦呈，进入圆盘之内，看着一众伙伴，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民国的历史，让他们彼此之间，已经多了一层羁绊。
这层羁绊，也注定了走阴十部，不会再如同以前一样，各扫门前雪。
也不会再出现，与打更人无关之事下，众人其余人的生死漠不关心的情况。
光芒逐渐刺眼起来，众人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都带着一丝祈愿。
旋即，空桑、赵悦呈、胡文俊，便消失在了成都之中。
……
再度来到上京九环之外的祖山上，虽说是白天，但因为祖山树林成群，加之此地地脉特殊，所以显得阴气极重。
胡文俊站在一旁，嘱咐道：
“空桑，我就先走了。如果成功了，你就电话联系我。”
“不过……说句不该说的话。”
“如果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应对之法，那就是天意如此。”
“横竖在这件事情上，你已经尽力，不要过于苛责自己。”
“否则的话，心魔一起，便会万劫不复！”
“我的师妹花无常……便是如此！”
空桑郑重地点了点头：“大姐，多谢！”
胡文俊以奇门遁甲离开之后，空桑背着赵悦呈，一步一步，走到了祖山的核心位置。
空桑小心翼翼的，将赵悦呈的身体放在地上之后，取出了打更锣。
“铛！”
镇魂之音，环绕在整个祖山之上。
空桑微微仰起头，对着正东之位，凝声道：
“凄魂状告，闻我声来。”
“走阴十部，第九十九代打更人，空桑，恳请祖山显现！”
说着，空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正东方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片刻之下，祖山产生一丝微弱的震动。
紧接着，那走阴十部之祭坛，浮现而起。
空桑环顾一圈，发现代表刽子手的雕像，比较其它雕像来看，已经变得灰白。
显然，情况很不妙。
毕竟，刽子手真正的传承之法是什么，只有邓海知道。
但是，邓海已经死了。
同时，这凄惨的杀师继承之法，也随着赵悦呈身死，而烟消云散。
所以，严格来说，走阴十部，已经缺了一部。
“啪！”
刽子手的石雕，已经开始出现一抹裂痕。
空桑眉心一跳，不敢再耽搁下去。
他只能以打更人传统的祭祀之法，作为开局。
首先，空桑在四边燃起了点点烛光，同时，更以青铜盆加上纸钱元宝，作为供品。
伴随一阵阴风拂过，火盆之内的之前，瞬息化作飞灰消散。
空桑连忙说道：
“今日，走阴十部之刽子手赵悦呈，为护同道，为护成都百姓，毅然决然，牺牲自己。”
“祖山若有灵，恳请降下法门，让我一窥起死回生之法！”
“打更人愿以任何代价，作为交换！”
说着，空桑朝着火盆前，又是重重磕了下去。
然而这一次，三个响头磕完之后，祖山却没有任何反应。
空桑深吸一口气，似乎早就料到，不会那么顺利。
再度喊道：
“今日，走阴十部之刽子手，赵悦呈，为护同道，为护成都百姓，毅然决然，牺牲自己！”
“刽子手生前……恶果不少，手中人命亦是不少！”
“但，一切根源，皆在于第一代刽子手邓海，于鬼头大刀之中，恶意引导！”
“赵悦呈虽有错，却非根源之祸！”
“此番，赵悦呈从心而死，变相救了成都，救了龙脉，救了川军英魂！”
“如此，功过相抵，对于生前戕害之人，恩泯仇消！”
“祖山若有灵，恳请降下法门，让我一窥起死回生之法！”
“打更人愿以任何代价，作为交换！”
这一刻，空桑朝着火盆再度磕了下去。
又是三个响头之后，空桑的额头已经有些破开。
当他发现，四周已经没有动静之时，顿时牙齿一咬，继续磕头：
“请祖山成全！”
“请祖山成全！”
“请祖山成全！”
空桑一个接一个，磕的额头上血迹斑斑，磕的皮肉溃烂。
不过片刻，空桑忽然面露痛苦之色，一口鲜血，不慎吐在了火盆之上。
神图绘卷内的伴生鬼灵们，纷纷浮现出来。
众鬼皆是露出一丝心疼之色，想要将空桑搀扶起来。
云鹤先生轻叹道：“空桑，起死回生之法，从来都不容易。”
“也许……正如风水师所言，真的没有办法。”
“亦或者，这就是祖山的意思。”
空桑却执拗的挣脱众人，红着眼眶，说道：
“不行！”
“赵悦呈本来不用死的！”
“他的道行，哪怕是承受金币的反噬，都未尝不可！”
“如果不是民国时期的我，以阴山禁术进行布局，也不会害到他！”
“我欠他的！”
“我要还！”
“我要他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说着，空桑不顾伴生鬼灵的劝阻，再度磕起了头。
祖山本就是一座没有开发的山峦。
这祭坛虽然有模有样，但地基也十分粗糙。
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空桑已经磕的满脸的血迹！
一众伴生鬼灵站在空桑身后，眼见他执拗如此，终于：
“罢了。”
云鹤先生最先上前一步，竟是来到空桑身后，也遥遥跪了下来。学着空桑，开始磕头。
旋即，刘龟年也走到了云鹤先生的面前，披风一扬，双膝跪地。
这一刻，祖山忽然出现一丝幽幽鹿鸣之声。
但是……这里是上京，根本不应该有鹿鸣才对，难道……
念及至此，空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磕头的频率更快，力道也更重了！
“请祖山成全！”
“请祖山成全！”
“请祖山成全！”
眼见鹿鸣之声，由远至近。
周辉、夏婉、杨宇、汪酉潮也纷纷上前。
旋即，王婵也来到鬼灵旁边，纷纷跪下，开始磕头。
狄瑢和狄弛冷哼一声，带着一丝不情愿的，也跪了下来。
“让老娘跪下，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嘿嘿……”
随着狄瑢和狄弛下跪之后。
整个祭坛，似乎开始产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一时间，一种说不出的清瑞云气，徐徐而落，将整个祭坛都包裹起来。
明明是晴空万里，这一刻，却仿佛回到了清晨之时。
甚至于，众人还能闻到一阵，只有清晨出门，才能闻到的泥土香味。
那种特有的潮湿气味下，一阵鹿蹄声，徐徐传入耳朵当中。
“嗒……”
当最后一声落下之后，空桑浑身一颤，带着一丝期盼的抬头看去。
眼前，是一只看上去很普通的鹿。
但是鹿的双角，竟然比一般鹿角大上数倍不止。就连其皮毛，隐隐看去，似也有琉璃光泽一般。
鹿双眼看着空桑，仿佛是通了人性一般，逐渐走到了他的面前。
鹿角轻轻勾了勾空桑的衣服。
空桑浑身一颤：“你……你是让我跟你走，是吗？”
鹿微微歪着头，片刻之后，又点了点头。
空桑大喜过望，连忙背起赵悦呈。
伴生鬼灵们紧随其后，随着这突然出现的神鹿，行走在满目云气之内。
片刻之后，一阵莫名的芳香传来。
云气中，空桑死死盯着神鹿的身体，不敢有丝毫的偏移，就怕跟丢了祂。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空桑只觉得，走的双腿酸痛的时候，眼前的云气，骤然消散。
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草原之上，满目所见，有着零零星星的房子。
可最为怪异的是，在这些房子前，互相交流，互相攀谈的人，其着装和神态，都是天差地别。
有的明显是古人，而且从服装的形制来看，从商周、先秦、汉唐、宋元都有！
有的，则穿着民国时期的长衫、旗袍。
还有的，则是现代人的服装，十分潮流。
但最重要的人，这些人，无一例外，身上都萦绕着一种十分特殊的气息！
似活人……又似乎是……死人？
就在此时，刘龟年忽然注意到了旁边的石碑，不禁道：
“空桑，你看那个。”
空桑顺着方向看去，只见那石碑之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中阴界！
【作者题外话】：小科普：
“中阴”这个概念，来自于佛教，又叫作“中阴身”。
乃是从人死亡之后，到轮回转世的这四十九天当中，所身处的一个特殊时间节点。
一般来说，在佛教来看，中阴是有三个阶段的。
临终中阴，法性中阴，轮回中阴。
比如一个人，是因为车祸去世。
那么，在临终中阴这个阶段，他会逐渐重复这个车祸的过程。
紧接着，死者感受到愤怒、怨恨、凄惨，甚至看到四周生人的喜怒哀乐，这里就是法性中阴。
最后，就是可以开始投胎，寻找投胎之身，到成功投胎的这个过程，叫作轮回中阴。
佛教认为，在这四十九天内，死者会经历这三个过程。
如果在四十九天内，进行法事，就能给死者带来好处。
死者，就有可能在中阴阶段，得到解脱，也就是摆脱轮回，登临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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